第18章 18
“我⋯⋯不懂医术。”她小声道。
“我可以教你。”苏云舟将一碗热汤递给她，“先补充点营养，养好身子再说。”
阮清梦接过碗，热汤的香气钻入鼻腔，她忽然觉得胸口涌上一股暖意。
多久了⋯⋯多久没有人这样照顾过她了？
她小口喝着汤，余光瞥见苏云舟正仔细地检查她手腕上的伤。
他的动作很轻，生怕弄疼她，眼神专注而温柔。
那一刻，阮清梦忽然觉得，自己好像找到了归宿。
一个不会再被当作武器，不会再被随意丢弃的归宿。
日子像海岸边舒缓的潮汐，平静而安稳地流逝。
在苏云舟日复一日的悉心照料下，阮清梦身上的新旧伤痕终于渐渐淡去，身体也逐渐康复。
她的话变得多了起来，偶尔甚至会对着药架上捣乱的小猫轻声训斥，或是看着苏云舟实验新药失败时被熏黑的脸颊，发出清脆的笑声。
苏云舟每次出诊归来，总会给她带些新奇的小礼物。
有时是一盒精致的巧克力，有时是几本最新的畅销小说，还有时会是一枚手工打造的银质书签。
大多数午后，阮清梦便慵懒地蜷在诊所的沙发里。
身上洒满了阳光，指尖翻动着书页，沉浸在那些浪漫爱情或是冒险故事里，直到夕阳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。
这日傍晚，苏云舟回来得比平日都早，手里拿着两张电子音乐节的门票。
“今晚海滨公园有场露天音乐会，“他将门票递到她面前，眼中含着温和的笑意，“据说请了很棒的乐队，还有无人机表演，想去看看吗？”
阮清梦怔了怔。
音乐会？这个词对她而言遥远得如同另一个世界的故事。
她的记忆里只有血腥的枪战、冰冷的命令和暗无天日的逃亡。
人潮汹涌的场合，于曾经的她而言，意味着无尽的危险和需要高度警惕的任务。
她下意识地想拒绝，喧嚣和人群让她本能地感到不安。
可看着苏云舟鼓励的眼神，再看看那设计精美的门票，她心底某处被禁锢了太久的东西，忽然松动了一下。
她迟疑地接过门票，冰凉的触感刺激着指尖。
“好。”她听见自己开口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海滨公园果然人声鼎沸，热闹非凡。
巨大的舞台灯光璀璨，音响里流淌出动人的旋律。夜空中有无人机编队不断变换着图案，时而化作飞鸟，时而变成星辰，将夜幕点缀得如梦似幻。
小贩推着餐车售卖着各种小吃，年轻人随着音乐轻轻摇摆，情侣们依偎在一起欣赏表演……这一切都构成了一幅她从未真正融入过的、生动而鲜活的生活画卷。
她新奇地看着这一切，看着主唱在舞台上激情演唱，看着调酒师熟练地调制彩色饮品，看着成群的朋友们举着荧光棒说笑打闹。
她以前的生命里只有枪林弹雨，从来没想过，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为这欢乐人群中一个普通的观众。
苏云舟始终走在她身侧半步的位置，既不远离，也不会过分靠近让她不适。
他给她买了一个发光的猫耳头饰让她戴着，又在她对一杯色彩缤纷的鸡尾酒无酒精特调多看两眼时，自然地付钱买下递到她手中。
清甜的味道在口中化开，她侧过头，看向身边专注欣赏音乐的苏云舟。
他正跟着节奏轻轻点头，侧脸线条在变幻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。
或许是饮料太甜，或许是这氛围太美好，她藏在发饰下的唇角，慢慢地、真心实意地弯了起来。
原来，她也可以只是阮清梦，不是一个没有名字的杀手，不是一把冰冷的枪。
她可以感受这些普通女孩都能感受到的琐碎快乐，可以无所事事地闲逛，可以因为一杯特调饮料而满足。
演出接近尾声时，主办方开始分发电子许愿灯。
一种小巧的LED灯，可以通过手机设定心愿文字和颜色。
苏云舟也领了两个，递给她一个。
“写下心愿，点亮它，据说很灵验。”他轻声说，帮她打开手机上的设置界面。
阮清梦拿着手机，对着空白的输入框愣了许久。
愿望？
她曾经唯一的愿望是活下去，后来是得到那个人的一点关注，再后来是离开。
而现在……
她看着眼前流光溢彩的夜空，感受着身边人安稳平和的气息，忽然觉得内心一片宁静充盈。
她摇了摇头，将未输入任何文字的许愿灯轻轻点亮，看着它发出柔和的白光。
“我没什么想求的。”
她轻声道，声音里带着一种释然的轻松，“现在这样，就已经很好了。”
苏云舟看着她被灯光柔和的侧影，笑了笑，低头在自己那只许愿灯上输入了什么，然后同时点亮了两盏灯。
“那我替你许了。”
他直起身望向她，笑着开口，“愿你从此日日如常，岁岁平安，永远如今夜般开心自在。”
他的声音不高，却清晰地落入她耳中。
两盏许愿灯依偎着发出温暖的光晕，映在她眼中，亮晶晶的。
他们并肩站在人群外围，谁也没有再说话。
但阮清梦知道，苏云舟已经慢慢走进了她的心里。